【上期答案：维苏威是不是龙傲天？看完本节就知道。提示，第一卷的卷名】
维苏威等人的营地是一片小空地，支了两个帐篷。地面异常圆整，莉莉丝轻声告诉萧亮，这是用魔法清理出来的。
盘腿坐在帐篷门口的席子上，萧亮有些局促，莉莉丝倒是很自在，缠着眼镜娘问他们三人的来历。
“果然是魔法学校那边吧？姐姐身上的气息和父亲……爸爸很像，是中阶魔法师吗？”
“是，是的，”眼镜娘笑得有点拘谨，“我还是个学生，经验也很不足……”
“学校有什么有趣的魔法吗？比如，被色狼抱住时能迅速逃脱的。”
“咦咦？有是有，可老师不让我随便给人看。莉莉丝妹妹身边有这么恶劣的家伙吗？”
“当然啦，就比如……”
萧亮一把把她拎回来，揉搓她的侧肋骨以示威慑，“不方便演示就算了，本来也是随便说说的。”
银发少年维苏威在一旁不说话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。这时突然开口，“你的体格很不错，爱德华兄。”
爱德华是萧亮的化名。萧亮有点汗颜，不会遇上个GAY吧？
银发少年继续说下去，“‘体能’关乎魔力的储量。能看出你没学过魔法，但体格接近魔兽，大概只需要低阶刻印，就能使用中阶层次的魔法了吧。你是怎么训练的？我也想学学啊。”
萧亮愣了下，不知如何回答。这还真得感谢老虎大爷和野猪兄。
“等等，这不合理吧！”莉莉丝插话，“就算再怎么壮，也无非就是个傻大个，怎么可能超越法师阶层的限制呢！那样的话，法师的传承不就没有意义了吗！”
听到这话，眼镜娘稍微抖了一下。她凑近莉莉丝耳边，小声说道，“你别问啦。这事我也争辩过好多次了，但维苏威他自己就是——”
“莎拉，别那么谨慎啦。”维苏威笑笑，“这附近又没有魔法学校的老头子。老实说吧——我没有法师刻印。”
“我脱光确认过！除了隐私部位！”眼镜娘的话让全体汗颜。
莉莉丝抬头，脸上满是震惊表情。萧亮知道法师阶层还是在昨天，此时反倒没怎么在意。但果然，这个叫维苏威的家伙相当奇怪吧。
“完全没有……也算不上。”维苏威摊摊手，指尖的青色冰霜魔力绕着圈儿，“我的启蒙教育是异乡型，大体上相当于你们中阶的程度。那种能呼唤广域魔力的技术，我很羡慕呢。不过，还是很奇怪。”
说着，他自顾自地转向眼镜娘，“你们这儿，魔法的种类似乎格外单调？不是攻击就是附魔，再不就是消耗极大的结界魔法，都是些效率低下的东西。在我看来，高阶魔法师明明那么强大，使用的方法却基本是在挥霍浪费。‘对魔神战’的情报也很缺乏。”
“呜，那个……”
眼镜娘噘着嘴不说话，倒是一直隐形的女骑士拍案而起。
“休得无理，维苏威君！就算你的魔法是我们没见过的，就算六大法师之一的高徒莎拉也没你见识广博……好吧姑且承认这两点，但是！世界是很广阔的，高阶魔法师、校长、教皇还有皇帝，他们的魔法也绝对不是你能梦想得到的！别太小看帝国！”
“我当然期待着啦，缇娜消消气，”维苏威笑道，“好的也是有的，莎拉的图书馆魔法就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“……嗯，对吧！人家很厉害的！”眼镜娘复活般挥舞着手臂。
“大概，还是那个问题吧。”维苏威望向天际，“你们知道，我家乡的魔法师密度是多少吗——就是说几人里有一个？”
他看向周围的几人，似乎这是个很正式的问题。
“嗯……九千五百人？这是根据帝国数据进一步处理的结果。”眼镜娘莎拉在本子上写出莫名其妙的算式，说道。
“感觉你是从战乱的地方来的，就猜五千人左右吧。”骑士缇娜闷声道。
“一千人里面有一个！诶，我可以回答吗？”莉莉丝举手道。
萧亮看着维苏威高深莫测的笑容，脑筋一转。
“三个人，或者一个半人。”萧亮说道，“也就是一半左右的人都会魔法。”
三个女孩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萧亮。
“你知道培养一个魔法师要多少年吗？”莎拉拍着大腿。
“……要多少钱和资源支持。”缇娜面色阴沉。
“要，要多天才！”莉莉丝起哄。
维苏威沉默片刻，发出快活的笑声。
“没有爱德华兄说的那么多。”
三个女孩鄙视萧亮中。
“——但是，爱德华兄是最接近的。最近的普查比例是……百分之23.1吧？差不多四人中就有一个魔法师。”
“““诶诶！”””三女异口同声，骑士因为失态脸红了。
“不是说了吗，我的魔法启蒙方式是异乡型。”维苏威说道，“比起少数天才通过试炼而进阶，那是更有利于大多数人学习的思路。只要十岁以前启蒙，基本是个人就能学会低阶程度的魔法……厄，二十岁也有机会啦。”看看萧亮，他歉意地补充道。
“没关系没关系，”萧亮摆手，心想老子吞个魔法师就行了。
“话说回来，缇娜别那么紧张。”看着比自己大的女骑士，维苏威笑道，“我们的方法也有弊端，很难晋升到你们所说的高阶，平均而言，魔法师的实力也不如你们这儿。”
“哼，这样就好。”缇娜紧绷的姿态松懈了些。
“但是，我在想。”维苏威眼中闪过一道光，“这会不会和我之前说的，魔法种类单调有关呢。就算平均质量再低，四分之一的魔法师一起动脑，也比少数魔法大师穷首皓经要来得强些。”
“那四分之一又有多少是滥竽充数的呢？”缇娜争辩道。
“……就算是滥竽充数，也有用的。”眼镜娘莎拉突然说道。“我一直在发愁魔法资料的整理。学院不允许把魔法原理告诉雇佣的平民助手，很多数据和情报只能靠魔法师来一点点找，特别累人。我的图书馆魔法也是为了这个。”
“计算机发明以前，科研工作是体力活啊。不对，发明以后也一样。”萧亮突然说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慨。
“‘计算机’是什么？”维苏威和莉莉丝异口同声地问道。
“厄……”萧亮汗颜，“总之意思就是，为了‘知识’的发展，少数天才是不可或缺的。同时，大量有一定知识和能力，靠苦干验证天才想法的普通人也是必须的……吧。而且做事的人多了，谁知道会不会发掘出更多的天才呢。”
“嗯……老师不会喜欢这种话的。”莎拉思考道，“他会说平民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物种。”
“真是见识浅薄的‘魔法大师’啊。”维苏威说道。
“请不要这么说老师！他在魔法研究上的贡献，是当代无人能比的！”
“……好，我不了解情况，对不起。”
“哼！”
双掌合十跟旅伴道歉后，维苏威不再管仍然嘟着嘴生气的莎拉，又将目光转向萧亮。也许是错觉，萧亮觉得这少年的目光格外锐利而明亮，像是要看到自己心里去。
“好啦！你们肚子都饿了吧？”维苏威拍掌道。
“嗯，饿扁了！”眼镜娘说道。
“还不是因为某个笨蛋大清早就要和魔神战斗。”骑士抱怨。
“我不饿，但有东西吃就太好了！”莉莉丝。
“我这有点腌肉，要吃吗？”萧亮。
“腌肉毕竟不算一顿饭！”维苏威说，“爱德华兄是这附近的猎人对吧？也熟悉野果、野菜之类的吗？”
萧亮点点头，那个死去的“猎户表哥”经验还是很丰富的。
“那就陪我走一趟吧，好不容易来南方一趟，要尝尝这附近的时令山货才好。莉莉丝小姐可以留在这儿。”
“好~两位姐姐，待会我有话要跟你们说，关于这个绑——”
莉莉丝的声音停住了，因为萧亮把她拎起来，作势要扛到肩上，拇指按住了她小腿肚子上的血管。
“莉莉丝，脚有点麻吗？一起去打猎吧，路上帮你揉揉。”
“揉过之后才会变麻吧！”
“没错。”
“……不说你的事就是，用伊丽莎白家荣誉起誓。我姑且也是想去萤火市玩的啊。”
轻声完成这样的对话后，萧亮把莉莉丝放回地上。莉莉丝白了他一眼，莎拉和缇娜倒是露出了莫名温暖的笑容。
告别十多岁前半、十多岁后半和二十多岁前半的三个女孩，萧亮和维苏威上路了。维苏威脚下生成浅浅的冰霜滑道，像溜冰般跑得很快，但萧亮也完全跟得上。
离开营地有一段距离了，维苏威放慢了速度。
“其实我想跟你单独聊聊，爱德华兄。”他用令人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。
“……我也猜到了，不然肯定带莉莉丝来。她跑了你负责。”萧亮答道。
“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？”
“……绑架犯和肉票，信不信由你。”
“哦。”对萧亮的坦诚，维苏威只是笑笑并不在意。又跑了几步。
“你怎么看待这个帝国？”
维苏威突然问道。
银发少年的态度有点事不关己，即使帝国已经是号称大陆独尊的庞然大物。
萧亮一怔。
“我没怎么考虑过这问题。”
“那，可以现在考虑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萧亮点头，想了想。猎户和汤姆老人的人生像一幕幕幻灯片在眼前回放，尸骨累累的古战场也仍然历历在目。
萧亮毕竟是地球上最擅长怀古思古的天朝人。他说出了自己考虑后的第一句话。
“这国家，崛起太快了。”
没错，仅仅五十年——那就是帝国从地处北方一隅，仅以军事力闻名的强国，崛起为并吞八荒超级大国的历程。在那过程中，无数令人惊异的名将、铁血的军队，妻离子散的征兵和拓荒……迅速闪现和凋零。只说前代皇帝“大卫”那三十年，就是一幕以小吞大、摧枯拉朽的壮丽战争话剧。
魔法学校是在那三十年真正臣服的。
教皇国是在那三十年从天下共主的身份被拉下，变成帝国附属物的。
强盛的河曲之国和阴险的寒流之国，是在那三十年被摧毁一切，消失在兵锋洪流中的。
富有繁华的海滨之国虽然没在那三十年中被征服，却被摧毁了最强大的一支水陆联合军团，从此一蹶不振。
然后……就是最传奇的一战，有志于统一世界的“老皇帝”与“霸王”，这两个男人倾国之力，征召了六成以上男子而打的那场战争，以及之后壮丽血腥的“蛮荒大平叛”。
……几乎是以一人一代之力，将整个帝国的领土扩大了四倍有余。
接下来则是当今的“皇帝”所罗门陛下威压收服海滨国，对远方蛮族发起讨伐的故事了。
在这场狂飙突进的统一战争中，帝国自然是最终的胜利者。然而，血实在是流得太多，对“粮食”和“知识”的破坏也太严重了。
统一中的饥荒和杀戮。统一中无数优秀法师和战士的死亡，先进魔法的失传。然后，是统一之后强制推行的“天下混一”制度，用帝国的军事贵族制度代替了全天下的行政，心事良善之人被排挤出高位，反倒是那些无休止盘剥、践踏平民的“有为贵族”占据了天下。
从老人的经历中大致归纳出这些，萧亮补全了自己的话。
“英雄有功，但杀伐有罪。崛起有功，但过急有罪。秦皇汉武莫不如此。”
“秦皇汉武是什么？”
“就是大卫和所罗门那样的人。”
失败者也算的话，隋炀是不是呢……萧亮耸肩。
“……哦。”维苏威点点头，“有功和有罪吗？新鲜的观点。果然我没看错，爱德华兄是能和我讨论的人。”
“有不能和你讨论的人吗？”萧亮奇道。
“爱德华兄一定和谁都谈得来吧，”维苏威带有深意地说道，“我不行。”
萧亮没说话，听维苏威继续说。银发少年环视四周，抿了抿嘴唇。
“我想，我应该是去过比爱德华兄更多的地方。过去各国的故地，已经快被我和莎拉走遍了。”
“缇娜姐呢？”
“……她是强行跟来的，到哪都不用心看。”
“哦。”
“越是走，我就越发现一件事。”
维苏威的眼睛有着异样的光芒，明明没有看萧亮，却让萧亮感到若有若无的……距离和畏缩。
“——帝国，已经走到尽头了。盛极而衰，恰逢其时。”
“诶诶？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自己去看吧！我说也说不明白。”维苏威坏笑着，“不过告诉你一件事——缇娜是霸王的后人，亲孙女。一心想着复国，但是个人就知道，她能力和气度都不够！简直差远啦！”
维苏威哈哈笑着，萧亮听出他话里有话，干脆不发一言。
“正好，我对这个帝国也蛮讨厌的，魔法学校的老头子们总想抓我来做实验！”维苏威接着说道，“趁着无聊，干脆推翻了得了。不过，缇娜可当不成霸王。”
“——要成为‘霸王’，让这个名号取代‘教皇’‘皇帝’成为天下共主的，是我啊。”
银发少年自然而然地说着，他的眼睛比谁的都要明亮，表情自如、狂野，毫无阴霾。密林中仅有几丝的阳光，都似乎专门为了照耀他似的，就那么洒下来。
萧亮眨巴眨巴眼睛。
“对了，”维苏威又想起什么，一拍脑门，“这事我还没跟莎拉和缇娜说，替我保密啊爱德华兄，缇娜肯定生气。也别到处乱说出去，我可不想被帝国盯上，魔法学校就够受了……”
这么说着的工夫，自称霸王的银发少年双手合十，诚惶诚恐地跟自己请求。眼睛里的光啊，四周的阳光啊，又都注意不到了。
这家伙……其实是个天然呆吧。
【本期短评竞猜：下集能不能到萤火市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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